從儲秀宮回來後，佘淑嫻對魏瓔珞道：“本宮已經和貴妃說明利害，貴妃答應本宮，直到小阿哥出生以前，都不會故意找你的錯處。小阿哥出生後，按慣例要論功行賞，而且那時太後、皇後都已經回宮，該怎麽做，你比本宮更清楚！”

“奴才謝嫻妃娘娘關懷。”

魏瓔珞硬生生地回了一聲，口氣比起昨日已經軟了許多。

佘淑嫻本也不指望她會改投自己門下，看了眼瑜嬪的住處，道：“沒有別的事，就回瑜嬪跟前好生伺候吧！”

“嗻。”

魏瓔珞退下。

容婉上前，貼耳道：“娘娘，袁春望還在院子裏跪著，您打算怎麽處置？”

“袁春望？”

佘淑嫻楞了一下，道：“該問的都已經問完，怎麽，他還沒回去？”

“他不想回去，”容婉道，“想留在承乾宮當差。”

“辛者庫的凈軍太監想留在承乾宮當差？！”

佘淑嫻啞然失笑。

容婉道：“奴才也覺得他這是癡心妄想，讓他立刻回辛者庫做事，但是他卻一定要留下來，說什麽除非娘娘親口說出不要他，不然他絕對不回辛者庫！”

“這奴才，倒是有些心眼。”

佘淑嫻自從魏瓔珞口中聽到袁春望的名字時便知道擁有這種名字的太監不可能一輩子都在辛者庫當凈軍，之前問話的時候，袁春望的表現也確實擔得起八面玲瓏的評價，最重要的是，這個長相俊俏的太監頭上居然頂著一根黑色的宮鬥血條，數值嚇死人的高！

種種跡象顯示，袁春望是這個半架空的乾隆朝宮鬥的關鍵人物。

但是，他會成為她這派的得力幹將嗎？

佘淑嫻有點懷疑。

她對容婉道：“嬤嬤，以你的閱歷，袁春望此人可以留下嗎？”

“奴才去辛者庫提他的時候，聽管事說他辦事不拖沓，骨子裏有股傲氣，平日不屑和其他太監往來，也看不上辛者庫的宮女，似乎把自己當成了人上人。”

容婉顯然是不喜歡袁春望。

佘淑嫻聞言，心裏也有了決定，道：“他想投靠本宮，就得做點讓本宮刮目相看的事情。承乾宮不是善堂，不收無用之人！”

“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去和他說。”

容婉行禮，準備退下。

佘淑嫻喊住她，道：“你告訴他，本宮近來忙著照顧瑜嬪，無暇籌備太後的千秋壽禮，若是他想出讓本宮和太後都舒心的千秋壽禮，承乾宮就允許他留下！記住，是讓本宮和太後都舒心！”

佘淑嫻故意強調了一遍。

容婉聞言，知道佘淑嫻要試袁春望的心性，道：“奴才明白，奴才會如實傳話給他的。”

“辛苦嬤嬤了。”

佘淑嫻揮手，讓容婉下去。

珍兒端上一碗燕窩，伺候佘淑嫻吃下的同時，道：“娘娘，跪在院子裏的那個小太監是誰？長得怪俊俏的。”

“他叫袁春望，是辛者庫的凈軍太監，昨兒魏瓔珞出承乾宮回長春宮的路上遇見了他，和他說了幾句話，所以本宮讓容嬤嬤帶他過來問話。”

佘淑嫻喝了口燕窩，道：“珍兒，你平日從不評論太監的樣貌，怎麽今兒卻……莫非是……”

聽出主子的揶揄，珍兒的小臉泛起了紅暈：“奴才……奴才是真的只是覺著他生得好看，沒有旁的心思……奴才……”

“沒有旁的心思是最好不過，若是有旁的心思，也最好收起來。”

佘淑嫻放下燕窩羹，道：“你是我的心腹宮女，就算不能嫁給當朝大員做誥命夫人，至少也該找個富貴人家當姑奶奶，怎麽可以為了一個太監毀了自己的前途！”

“奴才願意一輩子留在宮中伺候主子！”

珍兒跪下，殷切地說道。

佘淑嫻搖搖頭，道：“女兒家長大以後，總是要出嫁的，留在宮裏只會讓別人笑話本宮刻薄，舍不得給你找個好人家。何況輝發那拉氏在前朝並無體面的人，若是能通過婚姻籠絡到一些人，對本宮、對輝發那拉氏都是善莫大焉。”

她嘆了口氣，道：“想當年，高貴妃不過是寶親王府的一個使女，比格格還不如。只因有個治水的能臣做父親，被先皇提了身份，入宮後更直接成為貴妃。以她原本的出身，便是再得皇上喜歡，沒有誕下皇嗣前也只能做妃，位份遠在純妃之下。”

“奴才明白了，奴才再也不說什麽‘一輩子留在宮中伺候主子’的渾話了。”

珍兒是個通透人，佘淑嫻向她說明白利害後，她便立刻轉過了彎。

佘淑嫻無奈的笑了笑，道：“旁人都是父兄在朝堂上有出息，女兒在後宮跟著享福，偏偏本宮的父兄不爭氣，只能自己一步步的謀劃。”

“娘娘您確實過得太辛苦了。”

珍兒憐惜地說道。

佘淑嫻道：“你知道本宮的苦就夠了。”

這時，容婉走進來，對佘淑嫻道：“娘娘，事情已經和袁春望交代下去，他說他一定給娘娘一場驚喜。”

“驚喜？”

佘淑嫻莫名感到一陣惡意，感覺好像蛇貼著皮膚爬過般，不僅冷颼颼還毛骨悚然。

……

……

禦花園事件的第五天，瑜嬪臨盆了。

那時已經深夜，瑜嬪突然腹痛難忍，衣裙血跡斑斑，守夜的宮女們趕緊把偏房裏的嬤嬤們喊進來，確定是臨盆要生後，整個承乾宮都燈火通明了。

古代沒有麻藥，也沒有吸水紗布，女人生孩子只能硬生生地忍著耗著，一盆盆的清水端進去，一盆盆的血水端出來，加上裏間時不時傳出的淒慘嚎叫，嚇得年輕宮女們個個面如土色，偷偷在心底為瑜嬪和未出生的皇嗣祈禱。

佘淑嫻也是坐立不安。

按規矩，產房是汙穢之地，貴人進入會染上晦氣，但是偏殿傳出的慘叫聲實在太可怕，讓她想冷靜也冷靜不下來。

容婉生過孩子，見主子神色憔悴，安慰道：“娘娘放心，瑜嬪叫聲響亮，顯然是沒有大礙。”

“那也叫得太慘了，聽著好滲人。”

佘淑嫻擦了擦額頭的薄汗，道：“參湯端進去沒有？”

“已經餵過兩回了，”容婉道，“娘娘只管放心，瑜嬪會平安生下小阿哥的。”

“但是……”

佘淑嫻揉了下跳個不停的太陽穴，正要說出自己的擔憂，外面響起太監的尖嗓子：“貴妃娘娘到！”

“她來幹什麽，黃鼠狼給雞拜年嗎？！”

佘淑嫻翻了個白眼，隨後出正殿向高貴妃行禮，道：“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

“免禮。”

高貴妃看了眼忙進忙出的偏殿，道：“瑜嬪現在是什麽情況？”

“田嬤嬤說，胎位不正，怕是要再折騰些時候才能生下皇子。”

佘淑嫻剛問過瑜嬪的情況，此時自然是對答如流。

“胎位不正……”

高貴妃嘴角微微揚起，隨即看到魏瓔珞竟然在偏殿外指揮宮女端水，而不是呆在偏殿裏伺候瑜嬪生產，笑道：“嫻妃妹妹，你說瑜嬪在承乾宮中的日子事事離不得魏瓔珞，怎麽生孩子的關鍵時候，反而不需要魏瓔珞陪在身邊？”

佘淑嫻道：“貴妃娘娘，魏瓔珞是伺候人的宮女，不是幫婦人接生的穩婆。正所謂術業有專攻，這時候讓她留在瑜嬪身邊，只會影響嬤嬤們的工作，耽誤了小阿哥的出生。”

“嫻妃不虧是嫻妃，橫說豎說都有理。”

高貴妃冷笑道：“都已經這個時辰，能生的話也應該已經生下，隨本宮一起進去看看？”

“貴妃娘娘，產房汙穢，您這樣的貴人……”

容婉趕緊勸阻。

佘淑嫻也道：“娘娘，瑜嬪身邊有那麽多的嬤嬤守著，一定不會有危險的。”

“可是本宮昨兒聽了個話本，叫做貍貓換太子，忍不住……”

高貴妃的眼中已經帶上冷意。

佘淑嫻見狀，道：“娘娘若是執意要進產房，臣妾只能陪著了。”

“嫻妃可真善良！”

高貴妃陰嗖嗖地笑著，在佘淑嫻的陪同下一起走進產房。

……

此時的產房，宮人們正忙得人仰馬翻，高貴妃突然進入，身後還跟著神態無奈的佘淑嫻，頓時個個心裏打顫，端水盆的手也跟著發抖了。

“本宮來這邊是探望瑜嬪，關心未出生的小阿哥，別一個個怕得好像本宮想害瑜嬪！”

高貴妃不滿地嘀咕一句，對佘淑嫻道：“這些宮女是誰負責……”

“娘娘，先去看瑜嬪和小阿哥。”

佘淑嫻提醒道。

“哼！”

高貴妃哼了一聲，繞過屏風，進入產房。

此時的產房，嬤嬤們正忙得滿頭大汗，瞧見高貴妃和嫻妃過來，要轉身行禮，佘淑嫻搶先一步，道：“免禮，現在什麽情況？”

“回兩位娘娘的話，瑜嬪的皇子胎位不順，生產的時候格外艱難，好在腳已經出來，奴才們正準備抓著腳把他——”

“瑜嬪可還撐得住？”佘淑嫻問。

瑜嬪聞言，忍著劇痛道：“……嬪妾……嬪妾……撐得住……小阿哥……小阿哥要緊……”

“那就有勞嬤嬤們了！”

佘淑嫻退後一步，將一切交給嬤嬤們。

高貴妃原本只想看瑜嬪的狼狽，沒想到這一胎如此兇險，嚇得趕緊退到屏風後。

作者有話要說：

袁春望正式上線了，當然，這裏的袁春望是沒機會繼續通過珍兒坑了嫻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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